隨著贊達拉西尼的絕殺打鐵，金州女武神隊最終還是輸掉了比賽，沒能守住17分的領先優勢，被聯盟一號種子山貓隊末節逆轉，就此結束了她們第一個WNBA賽季。

但女武神隊沒有人搖頭嘆息，她們信心滿滿地彼此擊掌，主教練娜塔莉-中瀨和隊員擁抱的樣子像極了今年亞洲杯憾負澳大利亞后的郭士強。現場觀賽的一萬八千多名球迷也一反常態地獻上歡呼與掌聲，仿佛季后賽首輪晉級的不是山貓而是女武神。

就連拿下了18分的山貓后衛邁克布萊德也感慨：“她們非常努力，知道自己的定位和特色，并在整場比賽中都堅持不懈。你能看出她們互相信任，這種活力和氛圍令人驚嘆……她們拼盡了全力，沒有分毫的懈怠。”

是的，雖然這支隊伍剛組建還沒滿一年，每個球員都是聯盟各隊抽調來的“第六人”。本來人們對這些新組建的隊伍不會有什么期待，畢竟球隊實力擺在這里，NBA那些剛進聯盟的球隊都要至少擺爛好幾年。但女武神們愣是懷著一股“要證明自己”的純粹心態，在年度最佳主帥娜塔莉-中瀨的帶領下，爆發出了令人驚奇的能量，初入聯盟就殺進季后賽。

就在今年初，她們還是天各一方的點頭之交，怎么短短一個賽季下來就結成了如此緊密的紐帶，成就這樣一番事業？故事還要從金州勇士老板喬-拉克布的決定說起。

2023年9月，在凱特琳-克拉克開啟WNBA的商業盛宴前一年，拉克布和影視大亨彼得-古伯共同出資5000萬美元，買下了WNBA一支擴軍球隊的運營權。當年10月，聯盟正式確認了這支新隊伍的身份，自從1998年圣何塞激光隊解散后，拉克布和舊金山再次擁有了一支職業女籃隊伍。

拉克布早已通過勇士隊在灣區立住了口碑，但本地球迷的熱情還是超乎他想象，球隊名稱、隊服和logo都還沒出來，就迅速在幾個小時內吸引了兩千多份季票訂單——這些“天使投資人”甚至要等上一年半，才能用這些季票到場觀賽。

為了不辜負球迷的期待和自己的投資，拉克布組建了專業化的高管團隊。他從美國女足聯賽的天使城俱樂部挖來杰斯-史密斯當總裁，聘請紐約自由人隊的籃球運營總監奧希瑪-尼亞寧擔任總經理，自由人奪得去年的總冠軍，就離不開她在幕后的縱橫捭闔。

雖然距離正式參賽還有一年半，但這群職業高管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，就是——選擇新球隊的主題顏色。

很難確定這是不是高管們集體摸魚的對外口徑，但他們確實仔細研究了WNBA所有球隊的配色方案，發現這些球隊的顏色通常和有關聯的NBA球隊同款，比如拉斯維加斯王牌隊和馬刺一樣都是銀黑配色，因為王牌隊的前身是圣安東尼奧銀星隊。至于明尼蘇達山貓、鳳凰城水星這些球隊，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他們的球衣配色。

這也很好理解，大部分WNBA球隊身后都有NBA老板的身影，金州女武神也是如此，但他們不想讓球迷把這支新球隊和勇士隊關聯起來。用史密斯的話說：“我們的任務是打造一支同樣強大的球隊，而不是主動弱化它，灣區的球迷想要一支強大的球隊，這就是他們的表達方式，他們希望球隊更加大膽地做出重大的決定。”

史密斯所言不虛，球迷自發提出了“女武神”這一霸氣外露的隊名，迅速獲得了更多人的贊成，就連球隊主場大通中心也有了新的外號“巴爾哈拉”，這個詞源于北歐神話中的英靈殿“瓦爾哈拉”，死去戰士的靈魂在女武神的指引下前往這里，和奧丁共同居住。于是高管們選擇了同樣大膽的配色：以深金色為基底，搭配紫色和黑色，凸顯球隊的霸氣、高貴和神秘。

事實證明市場就吃這一套，在球隊官宣隊名、隊徽和球衣顏色之后，女武神隊的周邊產品就迅速賣遍全美甚至全球。其中象征“莊嚴、神秘、自信”的紫色尤其受歡迎，2024年，這支空殼球隊竟然成了WNBA的銷冠，建隊完畢之后，在大通中心的前九場比賽門票也全部賣光——整整16萬張門票，徹底刷新了美國女籃乃至北美女子職業體育的紀錄。

商業上的初步成功只是一方面，成績不好一切都是空談。女武神隊深諳其道，雖然其他隊伍都不可能放出核心主力，但總經理尼亞寧還是從聯盟的邊邊角角中湊出了一支潛力股。這樣的陣容雖然硬實力欠缺，但顯而易見，她們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，也不存在顯著的隊內階級。中鋒法格本勒就說過：“我們是一支第六人組成的球隊，我們沒有自負心理，要做的只有證明自己。”

被淘汰后和主帥擁抱的維羅妮卡-伯頓就是典型，她上賽季在康涅狄格太陽隊場均只有3分2助攻，妥妥的輪換邊緣。而在女武神隊，伯頓打出了12分6助攻的場均數據，毫無懸念地成為本賽季進步最快球員。“我們彼此關愛，這在籃球運動中至關重要，我們的化學反應是如此強大，就像一家人一樣。”

和其他球隊相比，女武神隊完美踐行了新籃球的理念，首發五人組的場均得分全部在10.5到14分之間，替補陣容更是有4人場均得分在7.2分和7.4分之間。就算到了縮短輪換、球權向主力集中的季后賽，球隊依然有4人得分上雙，且彼此的分差不超過2分。你當然可以說這是沒有絕對核心的體現，但這種獨樹一幟、平均主義的團隊籃球，依然吸引了無數球迷搶光門票，順便讓女武神隊擠掉了五支球隊，順利殺入季后賽圈。

當然，就算是一群“第六人”吃大鍋飯，沒有教練看菜下飯、分配資源，也很容易吃成一鍋粥。女武神的逆襲之路少不了主教練的身影。娜塔莉-中瀨，這位第三代日裔美國人第一次當主教練，就成了WNBA的年度最佳主帥。

對亞裔美國人來說，中瀨的一生都堪稱傳奇。她是首個在美國職業女籃效力的亞裔球員，因為膝傷退役后，又無縫轉型成為女籃教練。2010年，中瀨回到日本，憑借一份精準毒辣的球探報告，在前NBA主帥鮑勃-希爾手下自費當助教，一年后在自身奮斗與機緣巧合之下，竟然成了琦玉野馬隊的主教練——這是日本職業男籃聯賽的首位女性主帥。

但是中瀨的野心不止于此，她的終極目標始終是NBA。在父親的勸說下，中瀨毅然離開日本，從日本頂級聯賽的主教練，變成了快船隊的實習錄像剪輯師。很快她就適應了NBA的節奏，兩年后成為快船夏聯球隊的助教，比貝基-哈蒙還要早一步，成為首個坐上NBA教練席的女性。

從發展聯盟助教到快船一線隊助教，再到WNBA水星隊的主帥候選人，隨著時間推移，中瀨的執教本領不斷被認可。2022年初，NBA任職時間最長的兩位女性教練同時加盟拉斯維加斯王牌隊，貝基-哈蒙成為主教練，中瀨則是助理教練。兩人通力合作，第一年就斬獲了聯盟總冠軍。

憑借這般豐富扎實的履歷，中瀨順利成為女武神主帥。嶄新的球隊正好搭配嶄新的主教練。中瀨一上任就把自己的籃球理念灌輸給全隊：“球隊文化需要持續的競爭來構建，通過合理的目標設定，打造讓所有人都樂在其中的高強度環境，目標設定對保持競爭心態至關重要。而真正的競爭意味著全心投入，全力拼搏，甚至為此付出血的代價。”

從這個角度來看，中瀨的管理方式很有電子游戲的風格——設立合理的目標，讓團隊為了目標而持續競爭，實現目標的正反饋又會吸引隊員為了新的目標而奮斗。如此一來，就能在潛移默化中塑造積極向上的球隊文化，最大限度地激發這群“第六人”的好勝心。

這種階段式打雞血的風格又在無形中和灣區球迷的熱情不謀而合。女武神、英靈殿、黑色和紫色的主題顏色......在潛移默化中激起了球迷和球員們的中二之魂。波杰姆斯基就深受觸動：“那種感覺就像，你不是在看勇士的比賽，你是在看女武神的比賽，而且你不是在大通中心。你身處的是籃球英靈殿。”

每個主場比賽都像一次盛大的慶典，坐得滿滿當當的觀眾席，山呼海嘯的加油聲，造就了女武神隊61%的主場勝率。就連經驗豐富的中瀨也感慨：“這么多的球迷吶喊助威，給對手創造的壓力不言自明。但我們應該把這當做動力而不是理所應當，為這樣的球迷比賽是我們的榮耀，正因為他們的全力支持，我們才要用同樣的表現回饋他們。”

現在看來，女武神隊滿足了球迷的一切需求，近乎完美地寫就了一段只在體育電影和漫畫里才能看到的熱血劇情：一群邊緣人在新人教練的帶領下，秉持團隊至上的原則，在充滿激情的球迷們的應援下，打出了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成績。

這份成績不止是球隊戰績，更是真金白銀堆起來的商業賬單。據統計，女武神隊2025年的總收入將達到7000萬美元，是去年任一支WNBA球隊收入的兩倍。在最新的女籃球隊估值榜上，女武神隊以5億美元高居榜首，比上賽季的冠軍紐約自由人還多出八千萬。短短兩年，拉克布的投資就翻了10倍。

更重要的是，從年輕女孩到LGBT群體，從傳統男性球迷到未成年小孩（主教練中瀨和新秀凱特琳-陳又狠狠圈了一波亞裔粉絲），女武神隊的粉絲和勇士隊只有7%的重合度，這意味著她們開拓了全新的屬于自己的市場，而不是跟在勇士隊后面吸尾氣。

一支獨立、昂揚、純粹、充滿斗志和激情的女籃球隊正在灣區掀起新的浪潮，在這個充滿混沌和撕裂的時代，這股年輕向上的清流必然會吸引更多人的目光，為WNBA和球迷的內心注入更多的活力與生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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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潘志立）